▲二我也肖像/摄

11月6日，旅意女高音歌唱家、歌剧导演、电影人叶璐，受意大利驻华大使馆之邀，在上海CIIE 2021意大利四个展厅之一的文化厅，为庆祝中意建交51周年，现场放歌一曲脍炙人口的拿波里民歌《我的太阳》。

近年来，叶璐在欧美先后获得意大利歌剧艺术“终身成就奖”(2017年6月)和美国“纽约卡拉斯奖”（2019年11月）两项荣誉大奖，叶璐的名字也开始在国内的美声歌唱圈内渐为人知。在叶璐的人生经历中，“变”伴随始终，虽然在歌剧艺术上获得了如此的荣誉，但叶璐并不认为自己的事业属于歌剧舞台，她的“不安分”和勇气，总是驱使着她登上一座山顶之后又去攀登另一座山。在她获得的众多荣誉中，还有意大利女企业家杂志的“企业领袖国际奖”和贝鲁贾外国人大学“卓越奖”以及加拿大“人文科技奖”，她拥有意大利政府授予的“文化骑士”封号和“意大利文化形象大使”头衔；她还是摩纳哥杂志”MISS MONACO”的封面女郎、“一带一路”中国品牌世界行的形象大使……人们在赞叹她优美的歌喉之余，又总是无法界定她到底属于“哪个行当的”……叶璐总说，“任何事情，只要你想做，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

文艺宣传队的积极分子

叶璐出生在温州，很小就爱唱歌。但从事建筑设计的父母希望她能女承父业，从她五岁开始便有意识地训练她练习写字描图。那时正处于“文化大革命”时期，父亲没事儿干，就在家吹小号消磨时间。她家楼上住着一位越剧演员，侧院住着一户祖孙三代的京剧世家，耳濡目染，叶璐五六岁就能有模有样地把一出出现代京剧从头唱到尾。尽管叶璐喜欢唱歌，但却从没有得到过父母在这方面的支持和培养。幼儿园时，叶璐看到了芭蕾舞剧《白毛女》，又爱上了芭蕾。温州七中的舞蹈队非常出名，要求也极其严苛，叶璐每天早晨5点起床，5点半就要到学校练功，最终因为父母的反对而转学了声乐。从小学到中学，叶璐都是文艺宣传队的积极分子，唱歌、跳舞、朗诵样样不差。

15岁时，叶璐经人介绍投师温州市群艺馆的一位声乐老师胡成辉。老师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从福建前线歌舞团退役到温州群艺馆工作，经验丰富，“我总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老师在我的变声期非常细心地呵护我的嗓子，循序渐进地用一些适合的曲目训练我的声音，还经常邀请一些外地的声乐老师为我们上课。”这些都为叶璐的歌唱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在这期间，叶璐还通过了中国音乐学院和总政歌舞团在温州的招生初试，复试在北京，因为父母的反对，只好无奈放弃。

一次偶然的机会，叶璐陪同学报考杭州师范学院音乐系，没想到同学没考上，叶璐却被录取了。在父母的心目中，女孩子学师范，毕业后当个音乐教师是再理想不过了。而毕业后，叶璐也的确如父母所愿回到温州教书。不过，学校不在温州市区，而是在江对岸的乐清。叶璐还记得去半山坡上的乐清师范学校报到那天，是坐着一辆人拉的板车去的，“学生说，‘快看，板车拉上来个时髦的老师。’。”学校迎来了第一位科班出身的音乐老师，叶璐要给一年级到五年级所有的学生上课，“五年级的学生都19岁了，有几个是工作了几年后才考上的这个学校，比我还大！”为了装得老成些，叶璐剪了个短发，还机智勇敢地降住了捣蛋的学生，化敌为友，帮助她管理班级纪律。那个时候的叶璐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和满腔热血，“我又教声乐课，又教乐理课，还要教钢琴甚至手风琴……师范出来的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才可以。”很多年后，叶璐被忽然冒出来的一大帮学生拉进了一个师生微信群，“我只在那里教了9个月的书，算下来教过差不多250个学生。三十几年过去了，居然有这么多学生还记得我。”这让叶璐特别感动，“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吧。”

辞职奔赴上海滩

在乐清教书9个月，叶璐总觉得自己应该有更大的舞台，于是决定辞职奔赴上海滩。“那时候，上海歌剧院成立了一个轻音乐团，我们这些新来的就被分在轻音乐团里参加巡演。”还没有赶上演歌剧的机会，叶璐就一头扎进了流行音乐的大潮中——3个月巡回演出回沪，她又跳槽加入了名噪一时的上海多灵电子轻音乐团成为主唱，风光无限。“那时候，我们唱的都是邓丽君、苏芮、徐小凤。”那几年，多灵电子轻音乐团的演出表排得满满的，全国各地几乎没有她们没去过的地方，“三天两头都是在路上，经常收不到家人的信，就像是吉普赛人的大篷车生活。有一天，我终于觉得该换一种生活方式了。”

一次在北京录制专辑的机会，让叶璐认识了崔健。有一天，她接到崔健的电话，“我们要组织一支女子摇滚乐队，你来当主唱吧！”“我说：好！我没有犹豫，辞了多灵电子轻音乐团，直接去了北京。”来到北京的叶璐很快就发现这支女子摇滚乐队的成员几乎都是零基础，她既要当主唱，还要教每一位乐手音乐基础知识和乐器演奏。“记得那时崔健正在准备他的第一张个人专辑《新长征路上人摇滚》，他的海报都是我跟另外一个女孩，每天跑印厂盯下来的。”也正是这段时间，叶璐通过北京的音乐圈，认识了香港的一家唱片公司，“这家公司的签约歌手有徐小凤、张明敏……他们很喜欢我的声音，决定跟我签约录制三张CD。当年内地还没有CD播放机，所以我的第一张专辑是在港台和海外发行的。”叶璐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曲是《归航》，上了北京电视台的元旦晚会，还上了央视的《正大综艺》。

签约香港公司录制CD虽然令人艳羡，但又因为它严守国际规范尤其是版权意识，导致尽管像谷建芬、徐沛东这样的作曲家愿意让叶璐唱自己的歌，但公司不肯买版权，以至于叶璐在内地无歌可唱。而三张唱片签约是一年一张，这让叶璐反而变得无事可做。她觉得又到了该换一种生活方式的时候了。

从意大利到加拿大

就在叶璐百无聊赖的时候，父亲的一个正在和意大利谈做合资公司的朋友看上了她优秀的英语基础。他愿意为叶璐提供到意大利学习意大利语和经济贸易专业的机会，学成回来，在他上海的合资公司担任总经理。“我在12岁的时候，因为痴迷欧洲文学而萌生过长大后到欧洲看看的想法。机会来了，说走就走。”叶璐来到意大利，在贝鲁贾外国人大学学习意大利语。在那里，最吸引叶璐的是有那么多免费的露天音乐会和教堂音乐会，“那些歌声太美了。”在学校，叶璐遇到了她的恩师、全世界最权威的无伴奏合唱指挥雷纳多·萨巴蒂尼，“他刚好在学校上合唱课，我就顺着声音找到了那间教室。老师一头银发，发型就像是贝多芬，怒发冲冠。我对老师说，我要上他的课。然后给他唱了一首《兰花花》。老师说：‘你这么好的乐感不学声乐可惜了！’我回答：‘我带钱来是学经贸的，没有更多的钱学声乐。’老师说：‘我们的合唱团缺个独唱，我免费给你上课，你来合唱团当没有报酬的领唱和独唱。’”叶璐的这位老师萨巴蒂尼是意大利音乐骑士，是帕瓦罗蒂的前辈，在国际上享有盛誉。正是在他的教导下，叶璐得到了意大利歌唱和意大利文化的真传。

在叶璐的人生道路上总是有岔路需要她作出选择。在意大利学习期间，叶璐与她在国内时的加拿大外教结婚了，并为此放弃了在意大利刚刚开始的一切，来到加拿大蒙特利尔。一年后他们有了一个儿子，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蒙特利尔的合唱团并不需要她这样的独唱演员，歌剧院也很少会用亚洲面孔。为了保全婚姻，叶璐放弃了最喜爱的歌唱事业，一放就是17年。“这17年里，我做了13年的白领，上了5所大学，拿了7个不同专业的文凭，有两个房地产文凭，英语和法语的文凭，还有旅游业的文凭，后来我还考了表演的文凭、从事过多种职业……”2000年前后，蒙特利尔电影节大热，每年都有中国的电影参加。叶璐来到电影节做了5年的翻译，同时负责VIP接待。巩俐便是2000年的最佳女主角，“我还接待过成龙、索菲亚·罗兰、罗伯特·德尼罗等。蒙特利尔电影节新闻发布会的意大利语翻译也是我，很多人质疑为什么意大利电影请了一个中国人来翻译。”叶璐还记得2003年，有一部中外合作的电影要在中国取景，需要长时间离开只有5岁的儿子，而那时，她已经是个单亲妈妈了。她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看到儿子穿着她的长筒靴，儿子告诉她，穿上妈妈的鞋就能感觉到妈妈在身边，这让叶璐又心疼又感觉到对儿子的亏欠。叶璐还曾经在航空公司担任过特殊业务的客服，“我的工作都是特殊业务，比如人体器官的运输，从一座城市转运到另一座城市。需要提前设计全程的路线、时间、空运工具、对接方式、对接人等，只要一启动，就要一个人负责到底，几乎是没日没夜。”这样的生活让她与儿子相处的时间更加难以保证，时间久了，她就只能另谋他职。回望这17年，叶璐还是有些遗憾，“与同龄人相比，人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舞台实践经验。与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人比，她们又比我年轻了那么多！”

重返意大利创造辉煌

2012年，叶璐终于等到了儿子16岁，她告诉儿子，妈妈要去意大利发展，会经常往返意大利和加拿大之间。那时候，叶璐很多意大利的朋友都说，“我们在意大利都找不到工作，你却往这儿跑。”然而，叶璐并没有被劝退。她在意大利真正的第一次出道是在意大利国家电视一台RAIUNO的一个活动上演唱，“我的经纪人其实也对我没有信心，他只是赌一把，把我推荐给RAIUNO。我的女房东的父亲是意大利知名的拿波里歌手Sergio Bruno，她一字一句地为我纠正发音，我是用标准的拿波里方言上电视唱的。”那天正好是叶璐的生日，她的歌声赢得了意大利电视观众的喜爱，接下来，她又连续5次在RAIUNO演唱，成为了意大利家喻户晓的明星歌唱家。6个月后，她收到了罗马教皇弗朗切斯科生日暨圣诞节音乐会演唱的邀请，成为第一位受邀的华人歌唱家。2014年，她又受邀在加拿大冰球联赛开幕式上演唱，在加拿大国家冰球队的历史上写下了特别的一笔，成为加拿大家喻户晓的明星。尽管已经成名，但彼时的叶璐认为，自己更需要的是“补充营养”。她抛却名利，到意大利威尔第音乐学院开始系统学习歌剧表演。“歌剧分析课的老师来自斯卡拉歌剧院，可以说是全世界最权威的专家。”叶璐长期跟着老师在米兰和罗马的歌剧院看歌剧排练，直到首演。“在这几年中，我学到了非常多的歌剧知识。”

2019年11月25日，叶璐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获得了“纽约卡拉斯奖”，并应邀到当年歌剧女王玛利亚·卡拉斯出生的医院，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女高音，为医院的病人演唱卡拉斯生前演唱过的歌剧作品，以纪念这位20世纪最伟大的女高音歌唱家。叶璐演唱了一首意大利歌曲《不要忘记我》和歌剧《波西米亚人》中慕赛塔的咏叹调“漫步街头”。叶璐坦言，获得意大利歌剧艺术“终身成就奖”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在歌剧导演方面有所发展，为能培养出更多青年歌剧演员而努力，为中意文化交流及中意友谊添砖加瓦。“当然，我接受一切新鲜领域的可能。人生都有第一次。如果给我第一次，我就会有接下来的一百次。”